Tuesday, September 19, 2006

专栏《检验生命》>>17/9/2006沈观仰

巨人的伦理——谈康德对功利主义的批判>>>沈观仰

伦理的原则,就是为人处事的准则,安身立命之道。

我在学院哲学班上,每谈及边沁和穆勒的功利主义或绩效主义之时,那些多是孔儒学说徒子徒孙的华人子弟,都会普遍点头认同这种洋鬼子的哲里,鲜少有反对批判之声。

我国华教出身的学子们,多数不喜在班上自我表达或发言追问,更遑论对着作为真理化身的老师所“灌输”的知识,大声质疑批判!

不过,他们如斯轻易接受边沁式的功利主义,更可能是家庭教育以及社会风气的潜移默化使然。恕我直言,我国各族社群的新生代之间,勿论其个别的宗教文化教诲为何,非功利主义或绩效主义的忠实信徒者,寥若晨星。

多数人会理直气壮地反问说,人生追求幸福,乃做人的本性天职,有何不妥?除了少数那些心理学家诊断为自虐狂的精神病患之外,正常人岂有自愿去自讨苦吃,追寻痛苦?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又更何况“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人追求个已幸福,只要避免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他人痛苦之上,偶有纷争,大家一致遵从“少数服从多数”的民主原则,社会即一片安宁稳定繁荣,何错之有?

然而,哲学所检验批判的,往往正是世人认为是通情达理的所谓真理,而对功利主义最具理论性权威的批判,则来自启蒙运动代表性人物——康德。

康德(Emmanuel Kant, 1724-1804),无疑是天下公认的哲学巨人。他对道德知识之形而上根基的探讨,开创了“伦理学”这门哲学系里的专门学科。

他从伦理的道说为开端,认为有的伦理议题,皆以“应该”(ought)作为最关键性的概念。

作为命令式的律令,伦理准则必须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威,否则,即欠缺放诸天下皆准的、必然的、毫无条件的道德约束力量。康德将这种律令称之为“定言律令”(categorical imperative)。

有关定言律令的道德知识,必然是先验的,而不是由经验而获得的知识,而人的道德先验综合的知识,其源头就是天赋的实践理性。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功利主义是从人人趋利避害,追求快乐的实证经验,来鉴定其行为准则,因此,是后验的伦理观。从康德的伦理分析来看,我们不能从“事实”,来派生一个“价值”。

比如说,人人都有性欲,这是个不争的事实,但我们不能因此就主张说,人人“应该”放荡杂交。

此外,功利主义是以行为的得失绩效,作为选择行为的取向标准,所以是一种“假言律令”(hypothetical imperative),缺乏了道德最高权威的约束力,可以容许“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或“以成败论英雄”,这种伦常混淆的投机式的行为合理化。

对康德来说,美德属于定言律令,属于衡量行动本身是否附合道德标准,而不以行动是否带来快乐后果,作为依归。美德本身不是手段,它是人生最崇高的目标。

康德的伦理系统,又环绕着“意志”的中心概念。人有了自由意志,才能选择最好的行动方案与行为准则,才须为自己的行动后果,负起一切责任。

因此,康德认为人的善良意志,是惟一无条件的善。善的意志仅仅是出乎意愿的善,是不受外在因素所影响的自在的善。

善的意志,是道德主体向自己自由立法,自愿遵从伦理法则的意志。这个伦理法则,即是定言律令,“行动仅仅遵守这么样的一个准则,即你在行动的同时,也能通过意志,使这个准则成为普世的定律”。

当然,我们每个行动都是为了达到某个特定目的的手段,而行动的目的,本身也是为了达致另一更长远之目的的手段,如此无穷无尽。

17/9/2006 《南洋商报》《人文》版

专栏《检验生命》>>10/9/2006沈观仰

功利是快乐之本?>>>沈观仰

我们生活在这个分秒必争、光影错乱、天底下尽是一片喧嚣聒噪的大都会里,一有难得的闲暇间隙,自然很想躲进个己 的私人世界,好好地享受人生乐趣。

享受的方式五花八门,有人选其轰天价响的感官刺激,有人则较喜恬淡如水的休闲养生。不过,勿论其所选择的享乐方式为何,人们心里或已预设了这样的一个哲理——追寻快乐,追求个人幸福,才是生命最重要的目标。

生物学家会援引达尔文进化论来辩说,人种若非利用大脑发达的天赋优势,千万年来想尽办法去追求快乐,逃避痛苦,人类即无法进化为今日统摄主宰世界亿万生灵的超物种!

好逸恶劳、趋利避害、追求快乐的利己心态,初步看来似乎是人类的本性。古今中外,不乏思想家艺术家将之讴歌为人生的意义。

不过,追求个人幸福的想望,被梳理弘扬为邦国政权合理性的原则,却有拜欧陆启蒙运动之赐;至于它被落实到社会改革议程,作为建立现代自由民主制度的基础,则须归功于英国伦理学家边沁(Jeremy Bentham 1740-1832)。

边沁在其经典作《伦理与立法原则的引介》开章明义提出他的大前提说:“自然把人放在两个最高主人的支配之下,即痛苦与快乐。恰恰 是他们指示我们应做什么?决定我们要做什么?”

换言之,快乐是善,痛苦是恶,此乃人情常理。于是乎,千古从来的伦理困惑,被他快刀斩乱麻似乎一举解决。

绩效主义
因此,对边沁来说,个人的行为举止,人生决策,都身不由己追求最大的快乐,尽量减少痛苦。

不过,又由于人们聚群而居,不同的人追求不同的快乐,难免会引起人与人之间的冲突。此时,幸福普及的人数,也是判断行为价值的标准。因此,边沁主张说,国家行政立法司法的正确原则,即是促进“最大多数人的最大量幸福”,作为社会正义最崇高的善与德性。

这即是今日自称自由民主国度深信不疑的“功利主义”。中文多把边沁的“utilitarianism”,翻译为“功利主义”,我总认为不妥,就因“功利”二字,在中文里含有贬谪之意。由于utility 原是经济学术语,意即“可用的”,“有效用的”,又因边沁的伦理原则注重行动之苦乐效绩,而非行动本身是否附合伦理规法,所以,他的伦理学说,译为“绩效主义”,更为贴切恰当。

平等概念
边沁之所以成为名留清史的社会改革家,在于他首次大胆提出“平等”的概念。他主张说,社会全体成员,勿论阶级财富性别教育等级,对个人快乐幸福的索求,皆享有平等的合理性。

18世纪中叶的英国社会,是由一小撮君王贵族富商巨贾大地主们垄断了政治经济的支配权。边沁于世代交际提出这种有关“平等”的创议,自然引发了无比的历史性的震撼,也掀开了接下来日子里,英国小资产阶级以及商企工业精英们入主英国议会的序幕!

由此看来,功利主义是任何传统上本为农基封建社会,走向现代工业化民主邦国的原发动因,也是企盼这个历史转折的思想必经之道途。今天,只要是自称为民主邦国的社会,政府皆会声称“为民服务”、“以人心幸福为己任”、“人人一票”、“少数服从多数”,来辩称政权的正当性。

边沁的问题在于,他并无辨分快感(pleasure)与快乐(happiness )之间的差别,这两个词语,被他互相替用,几乎成为等同词,似乎声色大马、吃喝玩乐、纯感官的享受,也是人生的至善。

因此,对边沁持异议者可反唇相讥说:与其做快乐的懒猪,不如做个不快乐的苏格拉底。

爱邻如己
这个缺陷被边沁的弟子自由主义的开山祖师穆勒(J.S.Mill 1806-1873)弥补纠正。所谓快乐,并非是自私自利、损人利己、满足私欲之享乐主义,而是那种“爱邻居如爱己”的感觉。

那种利他而利己,具崇高修养的快乐。他说,这才构成完善功利主义的道德理想。

如此一来,功利主义与其近亲实用主义,今日即成为欧美先进社会的治国哲理。

当然,在我们发展神速的亚洲社会,也不乏功利主义的信徒,将它视为不言而喻,不辩自鸣的真理。

我向自己提出的诘难是:功利主义有何严重的弊端?

10/9/2006 《南洋商报》《人文》版

专栏《检验生命》>>2/9/2006沈观仰

检验生命>>>休闲:欲望的街车

根据史载,人类文明于4 、5 千年前,在埃及、中东、印度、中国各大长河的下游畛域,开始苏醒萌芽。

在这个20世纪哲人雅士培称之为历史枢轴转折期间,人们从游牧狩猎转向定居农耕的生活方式。农业科学科技的诞生,农作工具的改良,过剩粮食的囤积,让人类社会拥有充足闲暇空间来创造灿烂的古代文化。

就此历史诠释来看,文明是闲暇的函数,惟有当人们从满足最基本生理生存的桎梏解放开来,才能让文化创造的无限想像力自由飞翔。

当然,在古代社会,也只有富裕的君王贵族地主教士,以及其附属的文士匠人,才有条件去悠然创造鉴赏通常是宗教艺术色彩浓溢的精深文化。至于占大多数人口的佃农劳工,他们仍须为三餐糊口与传宗接代,一生人劳劳役役,死得无声无臭,其民间文化,亦难留下任何遗迹。

物质生活水平提升
时至今日,人类世界已然经历了数个世纪的现代化之演化历程,农基经济的架构,被工业与后工业的生产方式所取代了,人们物质生活的水平与素质广泛地迅速提升。新兴的小资产与中上层人士,也因此享有前所未有的大把闲暇,照理可用来开拓文化新境界,启迪更宽广更崇高的文明视野。

这个乐观的历史展望,早在18世纪即由启蒙运动法国先驱孔多赛(Marquis De Condorcet 1743-1794)大事弘扬。他于《人类精神进步概况》一书中认为说,人类的文明史,是个进化性的发展过程,由野蛮征战的自然状态,逐渐走向社会和谐与国际和平的启蒙高峰。

然而,两百多年后的今天,科技发达,生活无忧,足够的闲暇也被法定为受薪阶层的基本人权,但人们的精神生命却愈趋苍白贫脊,文明与文化的创造,不再是闲暇的函数。

在我们这个商业化、机械化、商品化的“勇敢新世界”里,工作生产的本质激烈改变了,闲暇的意义亦然被彻底颠覆。

现代的工作,使人与大自然,人与他人以及自我,异化隔离;商企业所提倡的生命自我规划,以及管理学所鼓吹的对终身事业的投资,其实只不过是邦国制度内之宏观经济生产机器,迫求个人为赚取生计获求财务保障而签下的卖身契。

精深文化被娱乐取代
于是乎,大都会里的人们,对长期工作所带来的精神心理压力,只能无可奈何地默默承受。

工余的闲暇时光,正可逃入个人隐私领域尽情享受举凡金钱所能购得,而又能纾解那绷紧了神经线的文化商品。至于那些须要大量脑力劳动的精深文化之创造与鉴赏,自然被人们视为畏途而远避三舍。

古时个体的文化与艺术创造,被现代工业生产线的文化制造所取而代之。超大资本跨国集团,以大规模标准化的批量生产方式,用最专门化最具效率的经营管理技巧,把包装亮丽五花八门的文化制成品,瞬息之间输送到泛球化的市场,以满足全球各角落人们对填满闲暇时间的饥渴需求。

如此一来,以提供娱乐休闲为主的文化工业,应天承运勃发为工业与后工业社会里,规模最庞大、利润最快速可观的企业疆域。

文化商品的消费人,或也以为自己辛辛苦苦赚来闲钱,正须好好在闲暇之时享受最新的娱乐项目。

大家鲜少警惕的是,文化商品绝非价值中和的另一种制成品。文化工业必须附合维系整个资本主义与后资本主义的经济逻辑;它不仅须牟取巨利,无限成长,也须持传达之有利条件,传递著一种有关美好生活的价值体系。

沉迷于速成快乐的世界
文化工业所传播的,以消费人潜意识为焦点的无形讯息,也因此是巩固持恒这个经济体系所需的价值观;欲望即是需求,权威来自电视电台的主播,人生的意义在于消费,在于娱乐,在于享受。

这个文化工业席卷全球的后果是人类社会的世界观,耽迷于平面的、单度向的,迷信速成快乐的、批判性思考缺席的虚拟世界。这样的一个世界,是走进死胡同的“欲望的街车”!

这才是我们新纪元最恐怖的文明危机。

2/9/2006 《南洋商报》《人文》版

Saturday, September 16, 2006

Salam Harijadi, Malaysia

Pada hari ini, tanggal 16 bulan sembilan, Engkau genap 43 tahun.
Walaupun yang lebih raih adalah 31-8, yang lebih rela diperingati Perikatan yang kemudiannya BN, tetapi secara rasmi, Engkau
lahir hari ini 43 tahun lepas.
Bagaimana aku nak meraihkan harijadi Engkau? Sekali lagi, saya memilih berfikir dalam bahasa Engkau.
Terlalu banyak salah faham di antara anggota-angota Engkau, Engkau boleh diibaratkan raksaksa berkepala sembilan, masing-
masing membuat keputusan sendiri untuk berganjak. Wawasan 2020 yang dianjurkan pemimpin yang lepas masih lagi jauh jarak
kala. Namun tak nampak kemungkinan kini bahawa Engkau akan mencapai impian itu yang umumnya bukanlah hasrat semua anggota
Engkau. 2020, cuma tinggal erti penanda yang tiada isi kandungan. Lupakan 2020 sementara, kemungkinan besar yang memulakan
slogan 2020 tiada pada masa itu, mari kita renungi yang terkini.
Suasana politik, yakni peneraju kehidupan kamu, kelihatan begitu lesu dengan pelbagai perbalahan yang jelas di setip
peringkat, walaupun ada juga yang menafikan. Struktur dalaman Engkau terdapat satu kumpulan sel barah yang amat bahaya,
kumpulan sel ini merebak tanpa kawalan yang wajar. Kemungkinan nyawa Engkau akan tergugat, ini satu kenyataan yang aku
terpaksa beritahu, walaupun aku bukan doktor bahkan bukan bomoh atau pawang.
Apa erti kehidupan Engkau jika harijadi Engkau tak pernah dititikberatkan? Engkau cuma tukar nama satu ketika pada umur 6
tahun? Engkau ditambah anggota badan yang sintetik pada usia 6 tahun. Tidak! Engkau telah mengalami satu jelmaan yang
dikurniakan anggota tambahan Engkau, dan Engkau telah memperolehi hidup baru semenjak itu.
Walaupun kehilangan anggota pada umur setahun lebih itu peristiwa pedih, namun Engkau tetap dengan nama kini. Itu cuma satu
bebola yang mampu mendapat rezeki sendiri, Engkau tak perlu bermusuhan dengan bebola ini kerana perikatan yang masih ada.
Walaupun Engkau kelihatan kalah daripada segi ekonomi, tetapi Engkau belum menghayati bahawa ekonomi itu satu konsep Yuyani
kuno yang membawa maksud perumahan. Engkau ada pelbagai kelebihan jasmani berbanding dengan bebola yang ada rohani yang lebih
imbang ini.
Bagaimanapun, aku turut menumpang kesihan Engkau pada hari ini yang bagaikan sengaja dilupakan, selamat harijadi, Malaysia,
Negaraku.
Seorang Warga